“假如你想了解谁是真正品行出众的人,恐怕得花好几年观察:看看他的行为是否无私;动机是否慷慨;同时他还必须在大地上留下明显的印记。我很幸运地认识一位‘种树的男人’,他正好符合以上所说的条件……”
法国著名小说家让·焦诺在《种树的男人》里这样开篇。儿童绘本《种树的男人》讲述的是55岁的布非耶在法国普罗旺斯的一片荒漠中种树,他每天选出100颗橡子,种下去,一年下来,3万粒种子只有1/10能长成橡树,但几十年过去了,即使经历两次世界大战,老人还在种树。树木留住雨水和雪水,曾经寸草不生的地方冒出了久违了的泉水。
记者恰好也认识一位种树的男人,和故事的主人公布非耶有着近乎相同的气质,以至于我认为再没有比“种树的男人”更适合他的标签:他对树情不知所起,一往情深;对种树这件事儿有着超乎常人的倔劲儿;他享受种树的孤独,天性却是一个乐观、有追求的人。
这位“种树的男人”叫李茂强,甘肃省定西市通渭县碧玉镇小河子村小河子社人,今年57岁的他身形瘦削,走路轻快,高原的紫外线将他的手和脸晒得黝黑。在他干瘦的脸上,能看到岁月雕琢的痕迹,却看不到一丝忧虑。
小河子社很小,看上去顶多有七八十户人家,村落四周被黄土高原的群山环抱着。村口种着两三米高的侧柏行道树,村里散生着几棵大榆树,房前屋后的牡丹花开得正旺,空气中弥漫着花香。侧面的山坡上,一片高大的杨树和侧柏郁郁葱葱。
李茂强家的院子不大,门口一株紫斑牡丹开得正艳,几个枝头刚做过嫁接,是李茂强嫁接了其他颜色的花枝。院子很整洁,屋前整齐地摆放着十来盆形状各异的木雕、石山、花卉,其中一个盆景是李茂强给侧柏树苗做的造型,有模有样的。看得出来,李茂强是一个心灵手巧的爱花之人。
“你为什么喜欢种花养花?你们家有这个传统吗?”记者好奇地问。
“就是喜欢。小时候,我父亲就喜欢莳弄花。”李茂强说,“我还种牡丹花呢,现在有几十亩牡丹,有的用种子种,有的压条繁殖。去年牡丹苗卖了七八万元。”
“那你种地、管理牡丹也要花很多时间,还有时间和心思种树?”
“就是爱树。下雨天,别人都在家打牌谝闲话,我就上山种树去了。”
李茂强初中毕业就在家务农,但他聪明,看书自学,成为村里的兽医,他甚至还自学乐器,会拉二胡、吹笛子。
李茂强所在的小河子社,20世纪70年代是全县植树造林育苗点,1972年、1973年的时候就开始育苗,小河子社育苗成活率是全县最高的。刚开始育白杨树,后来有了侧柏、国槐、刺槐等。
李茂强20岁就开始用种子繁育侧柏树苗。2003年春天,李茂强一肩扛着铁锹,一手提着树苗,在荒山上种下了第一棵侧柏树。2005年前后,国家退耕还林的号角响彻黄土高原,李茂强更来劲儿了。路畔畔、荒坡坡,山沟沟、崖边边,李茂强越种越远、越种越多……
出门远眺,远处的荒山早已绿意盎然,暗绿色的侧柏林层层叠叠,仔细看,林中夹杂的阔叶树正泛着新绿。
李茂强说:“在这里,眼睛能看到的树,都是我种的。”
他带我们走进村头的小树林,这是一片以侧柏为主的混交林,虽然外面很晒,但林内风清气爽,林下杂草形成厚厚的草皮,踩上去软软的。侧柏树胸径能有约20厘米,杨树就更粗了,枝繁叶茂。
“这些树是2003年栽的。”刚开始种树的时候,村里人各种闲言碎语,李茂强满不在乎,“他们说我图国家补偿,说啥的都有。我就是自己喜欢种树,除了落下关节毛病,啥病也没得过。后来大家也不说了。”
现在,村里人夏天带着啤酒来林子里乘凉;秋天有人采侧柏树种子拿到市场上卖,鲜果一斤能卖8毛钱。
林子边的山坡,坡度至少有60度。他一个人怎么把树弄上去、又是怎么浇水的?
“先把树背到一个好放的地方,然后挖个平台,再转移上去。有时候把树苗绑在铁锹把儿上扛上去。挑一担水,挖一片平坦的地,把水放在挖好的平地上,再用水壶提着往上转移。我看天气预报,尽量在下雨前后种树。”李茂强说得很轻松,其中的劳累却只有他自己清楚。
李茂强的妻子曾经反对他种树,但没办法,李茂强种树的心劲儿大得很,这半辈子,他最爱的就是树。这个爱树的男人,他根本闲不住,一有时间就到山上去,下雨的时候栽树,不下雨的时候挖坑。
李茂强还是一个热心肠的人,他不仅是村里的兽医,还是树医,只要谁叫他去栽树、修剪树,他随叫随到,谁家树病了,他也能第一时间发现。
树多了,山绿了,人也慢慢变老了,但李茂强还没种够,他要见缝插树,直到看不见山上的黄土……“哪里有空隙,就往哪里栽。哪里难看就往哪里栽。再种一些山毛桃,开花的树,看起来更好看一些。”
李茂强,这个“种树的男人”,他和布非耶一样,用行动告诉我们——“只靠身体力行和蕴藏的品德,便能将荒地变成沃土。”(记者潘春芳)